那是一個週三的午後，診間外的燈光正好。
她推開門，帶著一臉疲憊進來。說不上來哪裡痛，卻處處都不舒服。
頭暈、胃脹、心悸、全身無力，睡得不好，常常醒來，一整天提不起勁。
檢查幾乎都正常，但她的身體明顯不對勁。
我問她最近生活如何，她只是輕輕一笑：「就那樣，忙孩子、忙家裡，應該沒什麼啦。」
那句「應該沒什麼」，像是許多母親的口頭禪。
直到她轉身去包包裡拿東西，無意中拿出了一張孩子的塗鴉。
那是一張畫，畫中是一個橘色沙發、一張床，媽媽在床上，臉沒有表情，旁邊有一個小小的人影站著，寫著：「媽媽今天又不說話。」
我看了一眼，輕聲問她：「這是你孩子畫的嗎？」
她愣了一下，點點頭，然後低頭不語。過了好一會，她才紅著眼說：「我真的很努力了，但好像一直都不是一個『快樂的媽媽』。」
原來，她的身體不是病了，是「沉了」。
沉在長年沒人理解的情緒裡，沉在「不能累、不能倒」的角色壓力裡，沉在每天醒來就自動運行的照顧機器中。
身體累，其實只是最後一層訊號。在那之前，她已經失去好多「自己」。
我們開始進行調整，但不是馬上給藥，而是先讓她練習呼吸、吃得慢一點、問問自己今天想去哪裡，而不是孩子要去哪裡。她說，她已經好多年沒自己去散過步了。
有些病，其實是靈魂的發炎，是情緒長期積壓而找不到出口的結果。
那天我沒做什麼，只是看見了一張畫。但也許，正是那張畫，讓我們都懂了一點什麼。
⸻
精神小語｜醫語手寫句
有些症狀不是病，
是你太久沒有被問：
「你今天，還好嗎？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