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是第一次來，卻始終像第一天那樣拘謹。
安靜、配合、從不抱怨，就像一位不麻煩任何人的「好病人」。
我們按著計畫前進，每一步都如理如據。抽血、補充、調整作息，數據看起來還不錯。
但那天，我準備開口說出下一階段的安排時，她看著我。
不是反對，也不是不懂，而是一種……慢半拍的眼神。
那是一種「你可以停一下嗎？」的眼神。
沒有聲音，但我聽見了。
我停下來，問她：「妳最近過得怎麼樣？」
她笑了一下，然後說：「我都有照做……只是有點累，有點撐不住。」
我點點頭，把原本的療程往後推了兩週，甚至拿掉了一些不必要的強度。
因為我知道，現在不是她做得不夠，而是她已經做得太多了。
有時候，我們太習慣用「進度表」看待療程，卻忘了病人不是流程中的一個單位，而是一個活生生、會累、會怕、會遲疑的人。
而醫師的工作，不是督促完成，而是陪她一起慢下來。
那天我學到一件事：調整療程，不是因為計畫錯了，而是因為我看見了她。
幾週後她回來，臉上帶著一點紅潤，語氣也輕鬆了些。
她說：「我以為你會覺得我很沒用……但你竟然願意等我。」
我微笑，沒說話。因為我知道，她已經往前走了一步。
不是往下一階段的療程，而是往自己真正的節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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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神小語｜醫語手寫句
真正的醫療，
有時不是推著病人前進，
而是願意和她一起停下來。
